过期干花

头像@八步镰

摇滚索非亚

/双狼 


在德克萨斯眼里,一切都能成为杀人工具。


同事议论德克萨斯的能力:总是第一个明白被害人死因,第一个发现凶器,这份能力无人能及。可德克萨斯永远无法独立办案,或是领导一次调查,因为她无法从走访调查中获得线索,而证人证言对办案至关重要。


怪人,这是同事对德克萨斯的评价。


被评价为怪人的德克萨斯明白自己的弱点,安心做团队的智囊,提供常人没有的视角,安分守己,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,所以德克萨斯接到外派任务心情多是不可思议,索非亚的连环杀人案,只派她一人去。


考虑到索非亚的特殊情况,派一人前往调查合情合理,可德克萨斯想不通为什么是她,然而思考也不是她的强项,于是放弃,接受任务,只能去完成的任务。德克萨斯回忆突击学来的问询技巧,坐在中央酒吧的角落观察形形色色的客人。


刀叉自不必说,玻璃杯摔碎也能让人流血,蓝色酒液在这里寻常,饮酒者忘记毒物颜色艳丽,扑克牌以一定角度速度投掷也能切断钢铁,侍者的胸针或许会成为尸体上一朵美丽的假花,在德克萨斯眼里,酒吧就是凶手的乐园。而乐园中心则是一位白发鲁珀执掌的舞台,红黑配色的演出服装,聚光灯以她为基点闪烁,时而激昂时而平缓的音乐随她的身体一起律动,调动观众的情绪,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表演,她就是这里的女王。


啊,对,音乐,高分贝的音乐也会致命,同理,音乐女王也会使人丧命。


和所有第一次来中央酒吧的客人一样,德克萨斯被舞台上的鲁珀吸引,她叫住送酒的侍者,手指从衣摆向上游走,直到领口,然后抓住,回扣手腕,让侍从不得不弯腰贴近。


她是谁。


侍者工作五年,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,轻松从简短三字中掌握信息,客人想了解驻店演唱:


红玫瑰,歌喉不算一流,脸上有疤也不算美人儿,但她一定是这座城市最有魅力的女人,我们中央酒吧的招牌,不少客人都冲她来,只为看她一场表演。


德克萨斯没有学到询问的精髓,只记得指导她的前辈提醒人们总会有所保留,需要威逼利诱,择其一让他们开口。德克萨斯把准备好的钞票塞进侍者制服胸前的口袋里。


再多讲讲,关于她。


凭借口袋鼓起的程度侍者判断纸钞数目不少,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,向德克萨斯道歉,报出她从未点的酒名,让德克萨斯稍等。


顺带一提,红玫瑰最爱龙舌兰日落。


龙舌兰日落,德克萨斯晃神,手指力度松懈,侍者直身带着无法抚平的褶皱离去。德克萨斯不明白侍者的意思,也没有准备另一叠钞票询问制服平整的侍者,举起送来的酒端详,金色向血色的过渡,两种浓郁热烈的颜色在交界处模糊彼此,成就另类和谐,搭配台上现在的演奏——摇滚,唱着归乡之语的摇滚。德克萨斯想起自己的家乡,家族争斗,不算和睦的父女关系,总结下来就是一团糟,她只想从那里离开,从过往逃走。德克萨斯闭上眼,抿住酒杯边沿,先于舌尖,酒精从鼻腔进入,德克萨斯错觉自己已经喝醉。


这样的错觉一直持续到德克萨斯喝完整杯酒,她甚至没有注意演奏结束,舞台换人,妆容夸张的女人坐到她面前,夺过空酒杯,不可置信般倒过来,确认没有剩下一滴酒液。


你也太不上道了。


被夺走酒杯的德克萨斯微怒,抬眼打量来人,白色的鲁珀,身穿红黑表演服,脸上是配合舞台的妆容,金色细闪让她的长睫毛更加迷人,德克萨斯目光被她眼角的淡红色玫瑰吸引:大片颜色,随意勾勒,甚至看不出玫瑰的轮廓,眼角疤痕却被勾勒成荆棘,精致地展现出来,迫使人一眼便相信她眼角红色的图案是肆意绽放的红玫瑰。


脸上有疤,德克萨斯想起侍者说的话,她的位置离舞台太远,当时没看清的疤痕现在一览无余,如侍者所说,她并非美人,可这样的玫瑰谁看了都会为之倾心。然而酒精上脑,假醉变成真醉,本就寥寥无几的谈话手段完全消散,德克萨斯能吐出的字只剩下:


你说什么?


好像听到有趣的笑话,对面的女人开怀大笑,带动眼角的玫瑰花枝招展,更加生动,德克萨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笑,掐着眉头强迫自己从微醺的状态中醒来。这可是工作时间,要保持清醒保持警惕。然而女人的笑似浸过酒,入耳又是一阵沉醉,德克萨斯招架不住,额头抵住桌边,抬手制止她,别笑了,我头疼。女人停下来手肘撑桌托住下巴,手指悬浮在德克萨斯耳尖,将触未触,向下顺去,一阵阵瘙痒难耐,德克萨斯抖抖耳,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,于是女人摸到德克萨斯的头发,顺滑服帖,不似她的发丝一般毛糙,我说你可真不上道,想请我喝酒的人可以从中央酒吧排到海岸,花那么多钱买酒居然自己喝,还一口不剩,可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客人。


德克萨斯迟钝但不愚笨,从红玫瑰话中听出暧昧的意味,明白过来侍者是这个意思:请红玫瑰一杯龙舌兰日落。


心中抱怨人类语言曲折,趴在桌上任由女人挑起自己的头发绕在食指上转,思考该如何开口。红玫瑰表演后舞台成为舞池,客人互相邀请,座位稀稀落落。红玫瑰本就耀眼,这下少了遮拦所有人一清二楚看到她坐在角落,有人端着酒杯过来,德克萨斯听到红玫瑰的笑声,仍坐在位置上没有动身。最后倒是红玫瑰埋怨德克萨斯真是木头,这么多人请她喝酒,也不知道学学。


德克萨斯这样的人在索非亚少见,带着来自城市之外的乐符,唱歌时能感受到不同平日的注视,不笑的鲁珀坐在角落,只点果汁听歌。少见的美丽女人对红玫瑰有致命的吸引力,唱到高潮段落,红玫瑰光明正大看向德克萨斯的位置,黑发鲁珀端起酒杯发呆,是一杯龙舌兰日落,下一秒,女人喝下杯里的酒。红玫瑰啼笑皆非,打算唱完歌会会这个她。


红玫瑰不是死心眼的人,明白对方没有兴趣,不过多纠缠,除德克萨斯外还有不少客人供她选择,今晚注定不会寂寞,于是松开手里的头发,照例留话:我每晚都在,明天见。


德克萨斯思考红玫瑰的意思,她是驻店演唱,自然每晚都在,可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,为什么要告诉她。酒精让思维迟钝,德克萨斯工作以来推拒所有饭局,如今才发觉自己酒量不佳,抬头揉揉鼻根,时间不早,明天还要查案,德克萨斯如此想着,起身向外。


索非亚的风带着海水的潮湿,吹风后酒醒不少。德克萨斯摸着口袋,发现只有一根棒棒糖,想起不久前自己决心戒烟,火柴打火机一类物品全都丢入垃圾桶,嘴闲不住就咬棒棒糖或是pocky解馋。但烟草和今晚的风很配,德克萨斯不无遗憾地想,拆开包装纸含住棒棒糖向南走去,她租住的公寓位于街尾,人少,僻静,利于思考。德克萨斯需要一个人整理下这些天的调查线索,没有规律的凶器,没有结果的鉴定,她开始怀疑这些凶杀案并非一人所为,死者毫无关联,死法迥异,找不到任何规律。前辈否定德克萨斯的想法,将自己的直觉比作德克萨斯对凶器的感觉,断言这是一名杀手所为。思路越来越乱,毫无头绪的工作让人抗拒,德克萨斯改变想法,不愿这么早面对杂乱无章的工作,于是放慢脚步,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散步。


街灯闪烁,石砖斑驳,从残骸中看出风吹雨打前街道平整美观。人们粗暴地将无政府的索非亚划为停战区,却无法从心理上停战,大量感染者涌入引起不安,对他们的歧视反增不减,停战区成了小型武装冲突频发区,没有政府愿意接管索非亚,所有人只想占有它的海岸线,然而大战中各国元气大伤,只能紧密关注他国动向,好寻找机会割据海岸。这是派遣德克萨斯查办杀人案的目的,从无人管理的治安入手,渗透当地民众的生活,这也是只派德克萨斯一人前往的原因,动作越小,越难有人注意到她。


德克萨斯对政治没有兴趣,当一般工作处理,她只关心嘴里的糖果是橘子味,让人联想到明媚的橙色,和今晚的酒一般,还让人想到那朵摇曳的玫瑰花。红玫瑰,唱热烈的歌,喝明媚的酒,淡色眼瞳却衬托暖色玫瑰。德克萨斯确信眼角下的疤是红玫瑰的缺陷,难称为美人,仍对那张脸念念不忘,好似在令人晕眩的街灯中闪闪发光。德克萨斯抬头,无月夜,夜晚只剩人造灯光,再往前即是租住公寓,属于德克萨斯的夜晚即将结束,她停下脚步,不远处的小巷有两人的影露出,互相交叠。职业习惯让德克萨斯产生一探究竟的心理,屏息前往转角处偷听两人对话,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,仔细想想,今晚在中央酒吧听过她唱歌。


你唱歌真好听,把我的魂儿都勾去了。


要喜欢,我给你唱一晚上。


那怎么行,别累到我的百灵鸟。


你要心疼我就不会在这儿猴急。


我太喜欢你了。


现在不行,再等等。


红玫瑰的声音与在酒吧中不同,颤着音酥酥麻麻,听来耳垂都要红一圈。德克萨斯好奇两人在做什么,侧着身探头,然而两人站在盲点中,还需往出一些。身子探出去却收不回,正对上红玫瑰的双眼,德克萨斯倒吸一口气,在她的注视中僵直,竟这样站在巷口看完两人接吻,期间红玫瑰的视线没有离开德克萨斯,一双湿漉漉的眼含着笑意望她,压低视线都像一个暗示,糖汁腻在嗓中,德克萨斯的吞咽打破这诡异的寂静,男人在红玫瑰的提示下回头,斯文的金丝眼镜,然而焦躁的呼吸和紧皱的眉头形成矛盾,很难给人留下好印象,德克萨斯不再注意男人,视线再度被红玫瑰吸引,她凑在男人耳边,用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,我们别挡路了,走吧。一时间德克萨斯产生叫住她的冲动,可此时不是中世纪,她不是骑士她也不是公主,两人不过一面之缘的陌路,红玫瑰的意愿如何无从得知,若被拒绝实在难堪,德克萨斯放弃,她恍然醒悟侍者所言:她是索非亚最具魅力的女人。  


所言不虚。


德克萨斯决定再去中央酒吧,这一次她要请红玫瑰一杯龙舌兰日落。  


一夜浅梦,梦中竟是偶遇红玫瑰的小巷,但这次与她的距离仅有咫尺,唇舌相接,难舍难分。


德克萨斯在晨阳中惊醒,用冷水洗去一场春梦,加之楼下的吵闹,德克萨斯心烦意乱,放弃早餐出门查看情况。又一具尸体,金丝眼镜安然架在鼻梁上,竟是昨夜红玫瑰的客人,德克萨斯庆幸自己没有用早餐,尸体开膛破肚,看一眼就会反胃。


凶器显而易见,普通餐刀,缺少取样工具及鉴定条件,德克萨斯放弃现场勘察,隐瞒自己的身份,任由当地人随意裹卷尸体投入大海。日出不久,天灰灰蒙蒙,轻飘飘的人被海浪拖走,回归母亲的怀抱,德克萨斯意外有些伤感,她念不清这伤感从何而来,作罢,离开海岸,找到公共电话,向警察局致电报告。新的尸体,毫无进展的调查,请求援助,请求被驳回。德克萨斯陷入僵局,不知如何开展调查,连环凶杀案愈发诡谲,前几次的死者仅有一处致命伤口,这次像是凌迟,更像凶手注意到德克萨斯的动作,一次对警方的宣战。可凶手不知道对手不堪一击,甚至怀疑这是对自己的流放,没有解决案件就无法离开,永远留在索非亚,在无穷无尽的凶杀案中报告,请求援助再被驳回。


怨天尤人不是德克萨斯的作风,她决定到街上走走,兴许能利用“走访调查”得到突破。或许因为目睹尸体在海面上漂浮,德克萨斯总错觉海风中有一股血腥味,这气味让她不安,驱使她远离大海。


德克萨斯又回到昨晚的巷口,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破茸的布偶在玩跳房子,她抬头看到德克萨斯,开口语气似等待德克萨斯多时:我知道是谁杀了他。德克萨斯停下脚步,将信将疑蹲下身问小女孩:你知道我在找谁?


小女孩没有接话,继续说:是一个像玫瑰样的女人杀了他。


在这座荒诞的城市长大,女孩的词汇七零八落,她在绘本残页中看到以玫瑰形容公主,美丽坚韧,学会这个形容,今天是第一次使用,她洋洋得意,为自己知晓凶案真相,也为自己的修辞骄傲,在巷口假装游玩,对每一个路人背诵准备好的词语。德克萨斯继续询问凶手长相,女孩只用“玫瑰”回答,几次下来德克萨斯看出女孩背诵式的答案,知道问不到更多答案,起身离开,身后的女孩仍坚持:是一个玫瑰样的女人杀了他。


玫瑰,红玫瑰,按照前辈的思路,可以从最后接触死者的人身上得到线索,然而德克萨斯不知道红玫瑰的住处,在这片街上毫无目的的漫步,期待夜幕降临,只有这时她才知晓去哪里寻找红玫瑰。


不及夜幕,德克萨斯的脚步停留在中央酒吧周围,从前门到后门,从光鲜亮丽到脏乱不堪,忽然有人叫住她,这里不对客人开放。德克萨斯回头,竟是红玫瑰,后者亦然惊喜,不施粉黛的笑仍然张扬,你来了。


搜肠刮肚,德克萨斯想起昨夜男人的话,学他的语气说:你唱歌很好听。


红玫瑰接受过很多赞美,第一次听到这样生涩的夸赞,扬起嘴角想嘲弄不知从哪里来的小雏鸟,话到嘴边又因她透红的双颊变了主意,打一个转回到肚子里,伸手拉起德克萨斯的手腕,带她从后门进去。


一切都太突然,德克萨斯忘记挣扎忘记反抗,就这样被红玫瑰带到员工休息室,环视四周,再普通不过的化妆间,又不知如何询问,便坐在一旁看红玫瑰摆弄瓶瓶罐罐。


红玫瑰从镜子里看到德克萨斯坐在沙发上垂首,被她带进休息室的人可不多,还能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,又念及昨晚这个女人不解风情独自喝完一杯酒还冷落自己,一切又合理不少,可她偏偏喜欢这种近似笨拙的清纯,不曾被索非亚沾染,最纯粹的人,所以她问:你喜欢哪种音乐。


德克萨斯不解,音乐还分种类么。红玫瑰哑然,原来是没有音乐的人。


红玫瑰更加确信鲁珀来自索非亚之外,在这里除去堕落便是音乐,极端的反面,不存在中间派,或是说,没有音乐又不沉沦的人在索非亚活不下去。


红玫瑰涂上口红,她喜欢艳红色,这让她的皮肤更白,在舞台上双唇开合更引人注目,同样的原因,她喜欢眼角画红色花瓣。红玫瑰踢了下桌腿,转过身拉着椅子向德克萨斯靠近,我觉得你适合摇滚。


德克萨斯不了解摇滚,近距离下从家具腐败的气味中辨认出红玫瑰身上的肥皂味,藏在廉价香水和化妆品下,如同层层剥开她华丽包装后裸露的生活感,将音乐女王从舞台拉回现实,原来她也是活生生的人。


不喜欢摇滚么。


不,我不知道摇滚。


红玫瑰看着德克萨斯的双眸,冷静清澈,当下决定要为她唱一首摇滚,现在,红玫瑰将画笔递给德克萨斯,帮我画一下眼角的玫瑰吧。


德克萨斯眨眼,原来眼角的玫瑰是用红颜料画的,但她并不会画玫瑰,所以拿着画笔犹豫,不知从何下手。


我不会画。


没关系,随便画就可以。


要是画丑了,没人听你唱歌怎么办。


不会的,我唱歌好听。


德克萨斯没有再推脱,拿起画笔问颜料在哪,红玫瑰转身从化妆台上抓起一个扁平的盒子,打开递给德克萨斯。


红颜色,却并非正红那般刺眼,又不像加了其他颜料调色,德克萨斯想不出怎么形容这个颜色,在舞台打灯下倒是看不出与正红的不同,可现在看像蒙了一层灰。


德克萨斯凭借记忆中的玫瑰在红玫瑰眼角落笔,红色落在雪白的肌肤上,说不出的好看。原来她的睫毛也是白色的,这样密这样长,德克萨斯看着这张安静的脸,和舞台上光彩照人的脸,和昨夜阴影中放浪的脸,全然不同。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,一人的多面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你,很容易对她产生亲近感。


德克萨斯看着疤痕出神,眼下位置,很痛的地方,狰狞的疤痕,若是运气不好会造成失明,德克萨斯问红玫瑰是怎么受伤的,红玫瑰跳过问题,反道:


还不知道这首歌是献给谁的,我一会儿怎么介绍你呀。


德克萨斯反应过来从昨晚初遇从未介绍过自己,于是报上用编造好的身份,德克萨斯,是个商人。


商人,红玫瑰玩味德克萨斯的谎言,身为中央酒吧的女王,她阅人无数,木讷,冷清,和商人二字相差过大,怎么让人信服,但她没有拆穿德克萨斯,抱怨在索非亚能做的生意除了酒只剩思必达,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,原来喝不了酒却吸得了思必达。


德克萨斯没有想过这层,以为报上商人的身份便一劳永逸,不过好在红玫瑰没有偏见也没有探究,点到为止,结束话题问德克萨斯画得怎么样,好看么。


德克萨斯第一次在别人脸上画玫瑰,但对自己的画技十分自信,满意画出的花,让红玫瑰睁眼看看。


红玫瑰睁眼看到德克萨斯若有若无的笑意,由衷感慨,你笑起来很好看。


红玫瑰不等德克萨斯错愕便回头看镜子,晕染过头的红色不像玫瑰花瓣,像没擦干净的血迹,对比德克萨斯腼腆的笑容,简直战后灾难,红玫瑰失笑,仍然夸奖德克萨斯画得挺好看,然后对镜抢救自己的眼角,德克萨斯误以为真,说起谢谢,说很开心红玫瑰让她画今晚的妆,说如果结束有时间可不可以请她喝一杯酒。红玫瑰一一答过,借德克萨斯画出的痕迹填补出玫瑰花瓣的轮廓,用笔尖画出纹络,制造花瓣边缘透明的效果。再提自己的艺名,玫瑰太娇弱,有刺也无法保护自己,野蔷薇才能够在恶劣条件下生存,本来我想选野蔷薇做艺名的,但领班说大家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兴趣。


德克萨斯接话:野蔷薇更适合你。


红玫瑰是不会被圈养的人,自由地生长,自由的名字,自由更适合她,凭借她的才能,离开索非亚会有更多机会。德克萨斯忽然想带红玫瑰离开索非亚,握住她的手问,如果,我是说如果,我有一天要走,你会跟我一起离开么?


索非亚之外的乐符在呼唤红玫瑰,她很难抵挡诱惑,如果德克萨斯再提一次,她就要答应,然而,她不能离开索非亚,城市外没有她的容身之地,不能再让德克萨斯继续说下去,红玫瑰垂眼,换上演出表情,我该上台了,第一首歌唱给你。


红玫瑰在报幕的时候没有用德克萨斯的名字,而是说“我的朋友”,德克萨斯不明白她既然打算这样报幕为何还要询问自己的名字,以及,认识两天的她们算是朋友么。


Life is old there older than the trees


Younger than the mountains


Blowing like a breeze


德克萨斯以为红玫瑰会唱她所说的摇滚,开口却是一首轻松舒缓的歌。


Misty taste of moon shine


Tear drops in my eyes


Country roads take me home


To the place I belong


还是唱思乡之情的歌。可是,德克萨斯想起故乡无止境的冲突和家族斗争,那里并不似歌词所唱那般动人,所以她对这首歌感觉平平,红玫瑰唱完问德克萨斯怎样,德克萨斯如实回答,她的家乡很糟糕,这首歌并不适合。


红玫瑰用酒堵住德克萨斯的嘴,虽然已经猜到你不是索非亚人……给你来自朋友的忠告,索非亚很排外,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外地人。


正如红玫瑰所言,索非亚的暴力不止向感染者,还向无知的外来者,这份仇视或许源于索非亚被划为停战区的那一天,或许更早,没人能够讲清来源,却清晰明了:索非亚仇视外地人。


德克萨斯赴索非亚任务前了解过索非亚,自然知道尽量隐瞒自己外地人的身份,可是,她很自然地在红玫瑰面前提起“故乡”,德克萨斯后知后觉,红玫瑰能够让她毫不设防,可怕的女人,或许这也是侍者所言“魅力”的一部分。德克萨斯被红玫瑰看得不自在,加上这样的认知,红了脸,声音有些波澜:在台上就这样看我,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?


没有,只是觉得你好看。


德克萨斯假装喝酒,到最后已分不清脸红是否因为酒精。


和红玫瑰一起离开酒吧,她在空旷的街道上跳舞,灯光为她笼上橘色光晕,石砖为她伴奏,德克萨斯站在那里,幻觉一切安静又美好,若不是海腥味德克萨斯就要醉在这场梦中。


要接吻么。红玫瑰停在德克萨斯面前,卸妆后的肥皂味更浓,德克萨斯抬手抚过红玫瑰眼角原先画有玫瑰的位置,从昨晚开始她就想吻她,但还是算了,她不想被路人看到,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?


红玫瑰又笑了,这次的笑生动自然,只是为一个玩笑,昨晚还不会请人喝酒呢,今天就知道挑地方了?


你今天是不是一直在拿我寻开心。德克萨斯佯怒,红玫瑰连忙安慰,从没见过你这么美的人,就忍不住逗一下,去我那里吧。


红玫瑰家有两间屋子,一间浴室一间卧室,面积不大,因为陈设很少也不拥挤,比想象中整洁。德克萨斯环视四周,衣架可以扭断脖子,果盘是钝器,床头的电源线,柜子里瓶瓶罐罐的陈列,没有厨房,也没有餐具,那是怎么……


你平时不在家吃饭么。


红玫瑰的声音从浴室传来,你也看到了,家里太小,做饭不方便。


两人的闲聊停滞在此,洗完澡并排坐在床上,用小型投影仪看一部电影,不知名的电影,女主爱上男主与其私奔结果被抛弃的故事,红玫瑰没想到会挑到这样一部电影,多少有些毁气氛,好在德克萨斯没有在意电影内容,结束后只问:这是什么流程么,接吻前要看一部电影。


算是流程吧,人们做事总喜欢铺垫一下,算是委婉。


那现在可以接吻了么。


你这样完全不委婉我也不讨厌,但是……嘛,算了,来接吻吧。


红玫瑰的吻和想象中一样,柔软,缠绵,难舍难分,令人沉醉。


德克萨斯由于缺氧涨红脸,抵住额半闭眼吐息,我以为会更激烈一些。


红玫瑰抚过德克萨斯的脸颊,掠过肩膀,落在腰后,不断去吻她的嘴角,像安抚又像等待,你喜欢激烈的吻么。


不,我的意思是……说不清。


说不清我们就试试吧。


于是转变风格,掠夺一般的吻落在德克萨斯唇上,红玫瑰在啃食她的唇,舌逼着舌毫无退路地纠缠,口腔每一处都落下痕迹,分开的时候德克萨斯看到红玫瑰眼里地狠厉,舔舔唇评价:还不错,但我还是更喜欢前一种。


好,遵命。


夜还很长,直到晨阳唤醒树叶两人才相拥而眠。


其实,那首歌还有其他解释,to the place I belong才是主旨。


去我属于的地方么。


对,如果对你来说故乡很糟糕,说不定你不属于那里。


是么,可能是吧,可是我属于哪里呢。


是啊,你属于哪里呢,有没有可能是属于我的。


窗外枝叶影影绰绰落在两人身上,德克萨斯想起此行目的:


你不杀我么。  


什么,红玫瑰有些意外,怀中的身体像是凝固一般。  


杀死客人难道不是你的风格?  


哈?什么我的风格,拜托,杀了客人我怎么赚钱呢。她的身体又放松下来。


不是你做的么,那个眼镜男。


你是说昨晚的客人。


他今早死了,尸体被投入大海。


居然死了么……啊,所以你怀疑我?


不是。


没关系,昨天晚上到楼下他就走了,好像是手下把他的库房供出去了,去解决麻烦了。


什么库房?


客人的私事我们是不过问的,就像我不问你为什么来索非亚一样。


这样。


德克萨斯有了答案,结果不再重要,或是说,她可以给出自己想要的结果,写辞呈申请调度太过麻烦,不如直接离开。不过,第二次离开,她真的能找到自己属于的地方么。德克萨斯感到迷茫,她继续问,你会和我一起离开索非亚么。


红玫瑰视线落在窗外,可惜我属于这里。


德克萨斯听出红玫瑰的拒绝之意,转身闭目养神。


不过,或许有一天我在这里待厌了会去找你,记住咯,我叫拉普兰德。


在德克萨斯眼里,知道红玫瑰的本名是危险的,自己或许会因此丧命,但她由衷感慨,还是拉普兰德更好听。


—FIN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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